胡滔滔：黄克强、蔡松坡两先生哀荣录

辑录：胡滔滔

原载《文史拾遗》2019年1期（总115期）

　　长沙岳麓山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黄兴墓和蔡锷墓，原有许多碑刻铭文，今黄兴墓碑刻铭文早毁，蔡锷墓碑刻铭文虽存一部分在墓围围栏上，但大多已风化，字迹模糊。

　　为使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献不致湮没，笔者从存世极少的、20世纪二三十年代刊刻的《黄克强先生哀荣录》和《蔡松坡先生哀荣录》中逐一辑出，并予标点，以留后世。

　　一、黄兴墓碑刻铭文

黄兴墓

　　1、墓塔正面墓志铭：

南纪维衡，上摩玄苍。厥生巨灵，恢禹之疆。

发迹自楚，命畴大荒。行师龙变，阖开不常。

广宣汉威，莫我抗行。小叶之虏，若炊而僵。

国难未艾，神奸犹狂。元功中圮，何天之盲。

中兴虩虩，宠赂犹章。頩怒歕血，瘼此献萌。

死为鬼雄，以承炎黄。

章太炎撰

　　2、墓塔背面祭文：

　　同盟人孙文等谨致祭于黄先生克强之灵曰：

呜呼哀哉，夷夏之防。国家之纲，烈士之血。

小人之舌，天降之殃。绝纲决防，有血已碧。

有舌如簧，贪天之功。其炎熊熊，奔啸都市。

击鼓撞钟，国有天子。歌功拜起，土崩瓦解。

以惑当世，爱憎之间。若操斧钺，以逆乱顺。

如鬼如蜮，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巅之倒之。

丧我人豪，呜呼哀哉。缅怀当年，汉地胡天。

攘夷存夏，孰为之先。亦有圣贤，为国大盗。

割裂诗书，异族是保。义旗一拂，君臣变色。

老生小儒，诋为大逆。公与吾侪，如骖之勒。

河山百战，乃有今日。曰在东京，刑马作盟。

橐矢擐甲，以入国门。投鞭断流，河口惠州。

众庶梦梦，谁与为谋。公与吾侪，声应气求。

师期一误，蹶于虏酋。巍巍羊石，天南半壁。

负海阻山，国之岩邑。公与吾侪，斩关而入。

一夕黄花，染为血色。大猷皝皝，两湖三江。

中部同盟，若纲在网。公与吾侪，逐北追亡。

舆榇衔璧，旗门受降。六合既一，粤修文德。

漏网吞舟，坐滋国贼。公与吾侪，陈师以出。

一击不中，修其羽翼，申椒既夷，萧艾离披。

功满天下，毁谤随之。悠悠海内，若成若败。

玉垒初完，金瓯未碎。谁为长城，岳岳英英。

谁树典型，炳炳灵灵。崎岖十载，天壤一人。

怀此民物，以及友生。呜呼哀哉，尚飨。

　　3、墓塔左侧遗奠辞——黄克强奠辞

　　维中华民国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孙文、唐绍仪、章炳麟、岑春煊、李烈钧、柏文蔚、谭人凤、陈炯明、胡汉民等谨以玄酒菜香遗奠黄君克强之灵曰：

呜呼哀哉，洞庭以南，奇才所并。岷江之北，再大横庚。

庚而农首，出言为屏。黄书噩梦，除惑解酲。

旷三百年，遗兹典型。曾胡特起，忝尔攸生。

烈烈黄君，允文伊武。忾是齐州，而戴索虏。

内纠楚材，上告黄祖。趠行万里，瀛海奥阻。

有械百梃，有众一旅。同盟初起，揉此兆民。

义从荟集，郁如云屯。繄君材武，善循军人。

智勇参会，叱咤扬尘。南暨赤道，西讫洮岷。

东发受书，悉为当伦。乃临番禺，桀入其闉。

死士七十，并命扣门。气矜之隆，天下归仁。

赫赫黎公，振威江夏。寇如犬羊，义师弱寡。

弹丸雨注，渚宫为赭。君自南岛，走集其野。

坚守三旬，寇疲不暇。群帅反正，虏无扦者。

南都草创，朔方假器。以彼孱夫，而歆帝制。

潜志未伸，民赤小塈。林宋既鉏，戎心聿肆。

秣陵兴师，三方凌厉。虽知败衄，新我民气。

江河异味，唯麦与秔。文化既别，更为柔刚。

孰是民气，而忘国常。如彼飞蝇，走热去凉。

方君得志，扬威武昌。兵挫亡奔，詈语侊侊。

呜呼哀哉，飘风骤雨，势不终朝。三岁克捷，亦覆其巢。

遗发未剪，俊民萧条。如何我君，既竭贤劳。

曾不宿留，以靖桀枭。国亡元老，江汉沮消。

呜呼哀哉，乱流不澄，善人缄齿。闻君弥留，不谈国事。

遗言满牍，伊谁所志。

呜呼哀哉！尚飨。

　　4、墓塔右侧挽词：

常恨随陆无武，绛灌无文，纵九等论交到古人，此才不易；

试问夷惠谁贤，彭殇谁寿，只十载同盟有今日，后死何堪。

——孙中山

无公则无民国；有史必有斯人。

——章太炎

以勇健开国，更宁静持身，贯彻实行，始能创作一生者；

曾送我沪上，忽哭公天涯，惊起挥泪，难为卧病九州人。

——蔡锷

当世失斯人，几疑天欲无中国；

遗书犹在箧，此行吾愧负平生。

——谭延闿

生平风谊兼师友；天下英雄惟使君。

——于右任

成功却爱身萧散；大勇那知世险夷。

——黎元洪

功在国家，推翻数千年专制；

名垂史册，救起四百兆同胞。

——鲁涤平

　　以上墓塔的正面墓志铭、背面祭文、左侧黄克强遗奠辞、右侧挽词均为铜牌。墓周边13块各省首脑题赠铭文，亦为笔者根据《黄克强先生荣哀录》中的拓片刻制重置，原碑刻不存。

　　其一：中华民国故陆军上将克强黄公颂

陕西督军陈树藩制

　　惟天不愸遗 ，夺我民国元勋，众万靡所瞻述。兹令闻用诏我后人。其词曰：于赫先生，衡岳降神，实天生德，以拯我民，其德伊何？顺时鼎革，斡运三仪，翦绥八极。噫嘻前朝，履蹈专制。环境生心，下民以哭。桓矣先生，不阶尺土。 火烈飙发，则莫我敢侮。曾不崇朝，大勋用集。举四千余载之古邦而为民国，上下无常，匪邪匪群。降志危身，动合乾元。功成不居，弃高位如遗。乾道变化，侯其祎而天方艰难。哲人是畀，如何夺之，邦国殄瘁。峨峨祠墓，想象幽灵。九京可作，渺矣仪刑。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谷旦

　　其二：勋一位黄公克强墓塔铭

　　甚矣，天下事固未易以成败论也。民国之兴，于今方六年。自武昌首义，今大总统主其军，蔡公松坡应滇中，不百日而民国以定。四年，袁氏叛国自帝，蔡公起滇中，倡义讨贼。黔桂首响应，霆击雷奋，不半载而民国再造。公先后归自海外，阳若无与而阴有为焉。乃事甫平而咯血不已，至于死时，蔡公就医日本，闻哀耗，疾亦不起。国人多其功，并议以国礼葬宜也。而世方訾公大言，少成事，此与瞽说何异？古之圣贤，手无尺寸柄，抱觉世救民之志，有应千百祀而食其报者。当时固无赫赫之功，而后世莫尚焉。固未易以成败也。民权之说，倡自欧美，亭毒国中，压于虐政而不得发者数十年。公自受书知义，证以孟氏贵民之旨，笃信力行，必举五千年专制政治。虔刘而剿绝之以一新吾国。故手所书，口所说，师所学，友所求，无不以革命为指。归至于辱身亡命不知悔，既而收合亡命成革军。张空拳，决大难，一战于河口，再战于镇南关，三战于广州。不幸俱北，丧二指，七十二烈士殉之。然至今过黄花岗之墟，生气常凛凛焉。故不五阅月，而武汉义起，创亘古未有之大业成于一呵，乌虖！孰非公刚强不屈之气，有以挥斥于无形者乎？议者又谓浔阳之变，轻易发难，灭裂之施，卒得灭裂之报似矣。彼其时世，又乌知袁氏有叛国称帝之事者乎？孔子之谓宁武，子曰：“其知可及其愚不可及也。”公之于民国，诚愚矣哉。铭曰：“民国未成，宁咯血而生；民国建址，遂咯血而死。孰为终始，藏以此。

广西督军陈炳焜广西省长刘承恩谨率全省官民敬泐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 谷旦

　　其三：黄先生纪功碑

　　有清承秦汉唐宋之敝，自关外入主中国。专制淫威，苦毒我万姓，吾中华民族低首俯眉者，三百年于兹矣。黄花冈、武汉两役，黄先生兴实为中坚绝有力之人。昔朱氏扫荡元虏，而先生之功盖大于徐、常。知人论世正，不得据一孔之见，持尺寸短长之说，而辄少之也。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  广东省长朱庆澜撰并书

　　其四：

　　以事之难，不难于乐成，而难于创始。前清末年，国人方湛于晏安，而黄上将克强，倡言改革，竟成厥功。兹者大星忽陨，归葬道山。同人拟留塔纪念，来征片石，爰就石而镌之曰：于烁我公，立志不磨，欲伐龟山，霖彼斧柯。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伟人不死，留造民国。匹夫难夺，有志竟成，东亚共和，璀璨光荣。不吊昊天，萎其明哲。贞此片石，千载不灭！

新疆省长兼署督军滇南杨增新赠

　　其五：善化黄克强先生之纪念塔铭

世有怪杰，志严攘夷。谤满天下，名亦随之。

奔走号呼，屡起屡蹶。众志成城，亦匡汉族。

其身虽得，其愿令偿。骨归衡麓，久横昊苍。

惟楚有材，公推健香。视此巍峨，可以兴心。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 贵州督军兼省长刘显世撰

　　其六：黄克强先生墓亭 

　　伟哉先生，衡岳精英。一意孤行，成败利钝所不计，是非功罪所不争。国家为重，个人为轻。屡仆迭兴，烈烈轰轰。自汉口而萍乡、而南关、而钦州、羊城、辛亥武昌，癸丑南京。盖惟其志不可弃，亦复道义为之衡。故虽泰山当前，而目不睹其形；雷霆震空，而耳不闻其声。伟哉先生，天地有正气，至人唯一诚。国维赖以张，天柱赖以撑。天胡不假年，忽为身后名。抚剑长太息，谁欤共纵横？

武鸣陆荣廷敬志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二十六日上石

　　其七：故陆军上将黄公纪念塔铭勋三位

陕西省长李根源撰

惟清末造，朝政弗网。奸贪秉轴，秽德是彰。

颓厦不舍，新栋莫臧，天心启运，民气孔扬。

煌煌黄公，毓灵南岳。天挺人豪，乾坤橐钥。

养锐韬光，绩学于鄂。观日扶桑，胆肝腾逴。

云龙风虎，声气应求。呕心喋血，方整貔貅。

或张或弛，载沉载浮。黄花惨淡，烈士同仇。

百折不回，万夫罕敌。辛亥之秋，武昌起义。

公总师千，出入奋疾。万方响应，金陵定国。

清帝禅让，南北齐一 。功成身退，澹然权利。

巨奸滔天，窃窥神器。蓄毒济恶，殄我国同志。

饮泣誓师，拔旗立帜。电击霆驰，一振而蹶。

网罗密布，棘地荆天。艰危屡蹈，毅力弥坚。

回翔海表，明智善全。洪宪既露，声讨自滇。

黔粤湘蜀，相继而起。义声所指，外内同意。

其冒不韪，噬脐靡及。回复共和，独夫自毙。

国基甫定，建设方新。胡天不吊，萎我哲人。

昔共忧患，心跡最亲。奔驰频岁，如蠖求伸。

闻公易篑，终忧国是。遗语相知，暝而犹视。

报隆国葬，死生光炜。征铭刊石，昭垂千载。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  安化贺宗章书昭

　　其八：勋一位陆军上将军黄公墓碣

皇煌帝谛，崇极而颓。天生贤哲，崛兴草莱。

环顾倒悬，不忍坐视。一夫倡义，为天下始。

崎岖东粤，奔走西欧。屡蹶屡奋，争此自由。

武昌树帜，民气一鼓。公来誓师，江汉之浒。

发踪指示，电挚飚驰。一时豪杰，争拜旌麾。

卒成共和，脱离臣仆。步唐趋虞，为苍生福。

嗟哉彼苍，不假以龄。邦基新奠，遽陨将星。

惟公之功，空前绝后。身虽云亡，名实不朽。

饰终钜典，国葬煌煌。勒崇垂鸿，传之无疆。

福建督军李厚基

福建省长胡瑞霖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 日

　　其九：

黄上将千古，乾坤所挺。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  吉林省长郭宗熙敬题

　　其十：呜呼！此黄克强先生之墓，后之来者，尚师其志事！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 湖南省长兼署督军谭延闿题

　　其十一：黄上将克强纪念塔铭

提觉五族，力倡共和。艰难险阻，推翻帝魔。

福民利国，功德峨峨。景行仰止，长此山河。

民国六年四月  热河都统姜桂题敬制

　　其十二：黄上将克强纪念塔铭

烈烈黄公，命世之雄。风起云卷，清祚永终。

功垂八表，志贯苍穹。时艰世蹇，慨想音容。

民国六年四月察哈尔都统田中玉敬制

　　其十三：上将黄公兴纪念塔铭

衡岳嶙峋，湘水渊沦。磅礴郁积，乃生伟人。

维兹伟人，超群轶伦。何以纪之，永勒贞珉。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 湖北督军兼署省长王占元敬题

　　二、蔡锷墓碑刻铭文

蔡锷墓

　　其一：蔡公松坡之墓

　　墓塔书法为颜体，无落款，谭延闿所书。

　　其二：蔡上将松坡纪念塔铭

岳高其极，湘流而莹。倥侗幺匿，羌其哀荣。

于铄显谟，厥式新民。皇皇宪宪，人格峥嵘。

民国六年四月  察哈尔都统田中玉敬制

　　其三：勋一位陆军上将蔡公墓碣

天佑区夏，鼎建斯融。不有奇杰，孰建神功。

惟我蔡公，闲气所毓。抗志黄农，潜心颇牧。

大同应运，血战玄黄。驰驱滇蜀，揃残荡荒。

甫卸戎衣，首正经界。规画宏深，期于不懈，

天未厌乱，帝焰复然。手提义旅，为天下先。

豪杰景从，山泽响应。再新邦基，指挥大定。

呜呼！我公智勇，深沉剸繁。決剧艰险，毕任四海。

喁喁！望公未已，胡不永年。遽辞尘滓。

岘山碑在，瞻望涕零，湘江衡岳，永护英灵。

福建督军李厚基  福建省长胡瑞霖  

中华民国六年

　　其四：蔡松坡先生墓亭

　　平地一声雷，将军天上来。玄黄鏖战泸水隈，共和五色旗重开。噫吁嚱！

　　非天下大勇，其孰与于此哉？回忆将军留都时，蛟龙失水蝼蚁欺，岂忆神物不可测，朝发东海夕滇池。噫吁嚱！非天下大智，其孰与于斯。嗟乎！天地不终否，国运竟何似。既见将军生，又见将军死。我读将军绝笔词，将军为国心未已。愿为推置国人腹，拔剑提戈齐奋起。

武鸣陆荣廷敬志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二十六日建

　　其五：邵阳蔡松坡志之纪念塔铭

　　岳之麓，湘之湄，繄先之挺产，茲两蹴帝制。扶民彝国基，甫尊身遽牺。有艰孰投大，孰遗百之一。未竟厥施。 衡山高高与天齐，湘水滔滔无竭时。先生令闻其庶几，曲沁可平台可夷，亿千万龄视此辞。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  贵州督军兼省长刘显世撰

　　其六：上将蔡公锷纪念塔铭

卓哉蔡公，旷代无两。伟勋聿昭，翛然长往。

九族穹崇，同此景仰。树之华夷，长留缅想。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 湖北督军兼署省长王占元敬题

　　其七：

并世吾安仰，微公人尽非。作诔者谁，后有千秋视此词。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  湖南省长兼署督军谭延闿题

　　其八：

蔡上将千古，扶义翊国。

中华民国六年四月  吉林省长郭宗熙敬题

　　其九：

是真革命之先觉，乃敢特立而独行。

松坡老师墓前　弟子彭权题　戊辰年二月二十八日

　　其十：

　　民国再造之年，蔡上将松坡卒于东瀛，政府追念元勋，将以国礼葬之。灵舆返湘，湘人拟塔墓以表其功。征石新疆，爰采片石而铭之曰：湘中名山，实惟衡峰。钟灵毓秀，笃生我公。假手吾滇，共和再造。功成忽殒，国人嗟悼。大名焜燿，溢于全球。英魂肃毅，郁此松楸。璆琳琅玕，昆仑是产。一卷远致，聊志景仰。

新疆省长兼署督军滇南杨增新赠

　　其十一：蔡上将松坡纪念塔铭

巍巍蔡公，出没犹龙。滇旗义举，虎啸风从。

共和再造，惟公之功。泐铭金石，兴国无穷。

民国六年四月  热河都统姜桂题敬制

　　其十二：记功碑

　　武昌事起，蔡先生锷，以滇军应之，清帝遂逊位。先生养晦京师有年。乙丙之际，帝制猝发，海内士夫举伈伈俔俔不知所为计。先生用滇士以摧陷廓清之，从之者若流水。微先生孰有不稽首臣妾者哉！功成身退，其视权与利若敝屣也。世传湖湘间多异人，如先生者，则尤下走所钦仰弗替者。

民国六年三月二十三日，广东省长朱庆澜撰并书

　　其十三：

　　民国五年十一月八日，蔡公松波以疾卒于日本。瘁国事也！国人悲之，议以国礼葬。大总统令曰：“可。”六年四月十二日，遂以国礼葬于其乡之岳麓。乌虖！此所谓生荣死哀者矣。天下有大德三：曰知，曰仁，曰勇。古之人持以殉身救国者，代或有闻。而公以贫儒处闾巷，荏弱如女子，独谂时变，弃儒学兵。囊志怀仁，鼓其一世莫当之勇，成振古未有之业。自武昌首义革帝政，愤发滇中，拊黔抚川，全国雷动响应。四月，而民国大定。壮矣！乃者袁氏叛国，谋复帝制，威力糜中国，大藩豪帅重足侧目相视，莫敢先发。公时不呼一卒，独屈身秽迹，窜海伏山，冒万死一生之计，号召六诏旧部凭云一麾，国贼夺魂，民国遂重光。自生民以来，功业罕有若斯之盛也！事定论赏，国人方思极其位。宠荣之顾，亟以疾辞，循迹异国，竟以长逝。呜呼！世有极毕生之虑，求一日之富贵，至死而不舍者矣。而公之所归也，如是恫乎。然浩然之气，塞天地矣。非大知勇，杀身成仁者乌能与此乎。铭曰：

衡山出云，湘水绕之。盘纡郁勃，实生魁奇。

群至大昌，荡秽涤瑕。以民立国，芟夷帝家。

义旗高张，风云叱咄。移清仆袁，沐日浴月。

飘摇五载，国以再造。蜀道滇池，裂踵涂脑。

扶义而西，万方影从。载系天纲，弗居成功。

生以为民，死期无悔。茫茫大星，陨于东海。

魂兮来归，挥斥蛟龙。岳麓陂阤，郁乎幽官。

国命斯新，神其贶灵。国耻未雪，宁能目暝。

堂堂中原，式兹刻铭。

广西督军陈炳焜、省长刘承恩敬泐 民国六年（1917）四月立

　　其十四：

　　惟中华民国五年十月八日，陆军上将四川督军蔡公，薨于日本福冈病院。电至，举国震悼。呜呼哀哉！天不憗遗，国维陨宝，伟彦失畴，列宿亏精。壮骨归湘，礼隆国葬。建塔纪功，征铭刻石。铭曰：

蔡公沉深有大志，短小精悍人莫测。

甲兵百万蟠腷臆，十步百计机神疾。

少小能文捷无家，本贫艰苦卓绝。

孑身东渡海负芨，戛戞独造士官列。

是时国事日殄猝，思从根本大改革。

同时诸子尽英畏，公独深心内蕴结。

业成回国求经历，湘赣桂滇练兵术。

辛亥鄂垣初起义，昆明相继重阳日。

匕鬯不惊易汉帜，千年重睹庆云瑞。

清帝禅位四海一，从容坐镇无敢贰。

枭雄得志利专制，阳开阴阖施狡狯。

慑公声威至都会，外似尊崇内猜忌。

一朝洪宪显披露，剑戟森环迫拥戴。

凤鸾奋翮脱擒捕，真如鹘起如兔逝。

鲲鹏南徙沧溟隘，五华重树共和，

义师声讨雷霆锐，风驰电掣蜀军溃。

神奸股慄知难退，积毒消如汤沃雪。

六合从风涤腥秽，功成国定精力惫。

引疾居东养凋瘵，忽瞻遗轸星光坠。

贾谊颜渊同短折，中外英雄齐殒涕。

呜呼我公真人杰，岣嵝碑前表万世。

中华民国六年三月，勋三位陕西省长李根源撰

　　其十五：

　　中华民国纪元五年，丙辰冬十一月八日，故上将勋一位四川督军邵阳蔡公锷卒。国人以公再造共和劳苦功高，请以国葬事，上令曰可。穆卜于明年四月十二日如礼葬公于长沙城西屿万寿寺后山。复仿华盛顿故事建塔。纪念铭曰：

谓天不属，生公胡笃。谓天不酷，夺公胡速。

洪流方割，同挽天河。溘如朝露，伤怀啸歌。

湘水之滨，岳山之麓，祠坟于斯，勿俾樵牧，

国礼葬公。民国饰终，岿然崇塔。藉表公忠，

公之形魄，幽宫安宅。丰功伟烈，金石刻画。

云南督军兼省长唐继尧

（辑录者单位：岳麓山管理处）